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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寧爵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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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裏,最不缺的其一是賭坊酒家,其二便是尋花問柳的地方。然而在眾多能夠尋花問柳的紅樓裏,偏偏就酒令樓的生意是最好的。

因為,酒令樓是長安城裏唯一一家有男伶的地方。

酒令樓裏分成了內外兩院,外院是鶯燕舞女,稱之為酒廂。內院則是清俊男伶,稱之為令間。

可以說,其實酒令樓就是酒廂和令間的合稱。

而天書,便是這令間的頭牌小倌之一。

天書自幼就是由酒令樓的老板撿來撫養大的,長得唇紅齒白煞是清秀,身段也是弱不禁風的樣子,聽了句調笑還要臉紅半天,十分惹人憐愛。

他只是一個略有姿色的小倌,雖然溫順的樣子很受來這裏的客人們喜愛,但這裏總歸不是個長久能呆下去的地方。

酒令樓的老板從小撫養,對天書的感情自然也是有幾分的,因此也曾三番幾次問過他,想要與他贖身的人那麽多,大多非富即貴,為何他卻遲遲不願意離開。

每每問起時,天書總是紅著一張俊顏,羞然低頭並不答話,久而久之,老板也就隨他去了,只是應了一句若是什麽時候想離開,只需要道個別便是。

天書點頭答應,轉身又對那群花大價錢來找他的客人們曲意迎合去了。

老板嘆了一口氣,有些搞不清楚天書究竟想些什麽。

作為天書的養父,他的原意本是栽培天書接管酒令樓的。但是豈料天書長大之後,出落得如此清雋,而且,而且還一心願意窩在令間內院做一個人人不恥的頭牌男伶。

“天書,下次本大爺還來看你啊!”

天書撩了撩散亂在軟枕上的長發,一雙如墨的雙眼迷離又溫順,像一只羞怯貓兒:“天書歡迎爺常來。”

見此場景,客人心滿意足地走了。

直到客人從盡頭消失,天書這才斂起滿臉笑意,皺緊眉頭坐起身來,嫌惡地將身上還留著歡好痕跡的薄紗一扔,關門徑直朝浴池走去。

在浴池中浸泡了很久,將身子皮膚狠狠擦拭一遍直到微微泛紅後,天書才停下動作,舒了一口氣。

“出來吧爵卿,我知道你已經來了。”靜默了一會兒,天書清朗的嗓音徐徐響起。

天書話音一落,只見一道綠色的霧氣就緩緩從窗口飄了進來,在浴池旁凝聚了人形。

一身墨綠色的長袍,那頭長發烏黑濃亮,十分惹眼,垂下來掩住了他半張臉。

單看他露出來的另外半張臉,劍眉星目,倒是個俊朗堅毅的好容顏。

寧爵卿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望著天書的後背,聲音卻是沙啞刺耳:“天...書,我...治病...”

天書沒有阻止,他閉上眼睛,一道漆黑如墨的線從寧爵卿指尖探出,將他周身牽住。

隨著黑線的漸漸黯淡,天書一掃剛才的疲憊,明顯感覺到剛剛被客人玩弄的地方疼痛感已經消失不見。

是的,這是天書與寧爵卿之間的秘密。也是為什麽他做了這麽多年的男伶,每日客來客往,竟然還緊致如初的秘密。

猶記得他年少時出游,無意看見一間燃起熊熊大火草舍旁有一簇十分翠然的植物。他不知是什麽,但看它在烈火旁邊已經被灼燒得耷拉下來,心中隱有不忍,便冒著火將那株植物連根拔起,帶了回來。

好好找了一個花盆養著,過好幾月這植物才恢覆了生機,但被烈火灼燒的那部分葉子卻沒再長出來。

原本天書也只是一時興起,沒多久就將這植物拋到了腦後。卻不成想,那天夜裏,他恍然在夢中,看到一道墨綠的人影站在床邊,對他用不熟悉的刺耳聲音道:

“謝謝。”

接連幾天之後,天書便藏了心思,假裝睡熟之後,將那墨綠色的人影逮了正著。

人影被他抓住袖子,似乎很是惶恐,又怕傷了他,只能僵持著聽他詢問:“你是誰?為什麽要謝我?”

天書問話的同時,瞇著眼睛趁著夜色終於看清了人影。

他穿著墨綠色的長袍,長長的頭發將一半臉掩住,沒被遮掩住的另外半張臉十分好看,帶著些許不知所措。

墨綠色人影張了張嘴,聲音嘶啞,也似乎平日沒怎麽說話,並不連順:“我...爵卿...藤...你救...的...”

“你是說你叫爵卿?”天書好奇地歪了歪頭,“我什麽時候救過你?”

“大火...花盆...我...剛化形...”爵卿也似乎很焦急,指了指屋子外,又指了指自己被頭發遮住的半張臉,沒有撩開頭發的勇氣:

“臉...火燒的...不好看...”

天書一向是聰穎的,記性也並不錯,因此作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你是說,你是當初我從大火裏救出的那株翠然植物?現在幻化成妖精來感謝我?”

爵卿驚喜地點點頭,沒想到天書可以聽得懂自己的話。

自己剛剛化形,又被大火灼傷了根基,幻化人形出來嗓子根本無法正常發音。

“你說你叫爵卿?是不是那株植物的名字就是這個啊?”天書撐起小腦袋繼續發問。

爵卿想了想,沒什麽不對,於是繼續點頭。

沒人知道為什麽第一次知道這世上真的有妖精的天書一點也不懼怕爵卿,反正他見識了爵卿再次幻化成爵卿藤之後,便相信了他的話。

天書為他取姓寧。安寧為意:“爵卿,寧爵卿。今後這裏便是你的家。只要我在,你便安寧。”

彼時,剛剛化形的爵卿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一轉眼,就陪伴了這麽多年。

爵卿的存在和為他治傷這件事,除了他們二人,沒有任何人知道。

他也是後來興起當了小倌,被折騰的死去活來之後想在古書上找一找,有什麽藥物可以治療的時候,偶然發現了這個記載:

爵床,又稱爵卿。素有腰脊痛不著床,俯仰艱難,可作浴湯之用。還可止血痢,效果顯著。

泡浴後,可見後紅腫消退,管壁變軟,管道變淺,新肉生,成瘢痕。

看了這個記載,他就突然想起了爵卿,既然爵卿草藥如此有用,那化形成人的應該也有此法力吧?

天書連忙將爵卿喚來細問,爵卿雖然口齒不清,但他思維卻是正常的,自然懂天書的意思,也心疼天書的痛處,從此以後,便多了今日這般的事。

浸泡得夠久了,天書站起身子,隨手拿了件素衣穿上,撩開簾子朝窗邊走去。

爵卿跟在他身後,沒有言語。

“爵卿,你說,為何我生來不是女兒身?”夜色微涼,天書沈默了很久,突然輕聲問道。

語氣中,滿是失落。

他為什麽願意一直在令間當一個小倌,除了爵卿,也是沒有任何人知道的。

而他,也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只能暗恨自己為何身為男兒身。

若是女兒身,那麽以他的樣貌他的才華,斷不可能是現在這般人人不恥的頹廢身份,說不定,以義父的這酒令樓做嫁妝,還能成為那位大人的嬌寵。

顯然這個問題,天書不是第一次提起了,身後的爵卿聞言卻依舊堅毅地搖了搖頭,開口道:

“天書...很好...就這樣...”

不用為任何人改變什麽,因為此刻的你,在我心中便是最好。

寧爵卿口齒不清晰,心裏卻如同明鏡。

天書愛慕那位大人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甚至多年前選擇來做頭牌小倌也是因為那位大人,很喜歡來酒令樓尋樂。

當然,那位大人一般會是去前院酒廂。很偶爾地,才會招幾個令間的頭牌過去奏一曲,僅此而已。

他站在天書身後,看著天書為那位大人悶悶不樂的樣子,很是心痛。

天書啊天書,你心心念念那位大人,可知我也心心念念全都是你?

爵卿不能說,也說不出口。

他本就口齒不清,又被那場大火毀了容,便再也配不上天書這俊秀的模樣了。

不知是爵卿隱藏得太好,還是一直聰穎的天書壓根沒將心思放在爵卿身上才感覺不到,總之遙望月色的天書並沒有因為爵卿的安慰而高興,反而涼涼笑道:

“若不是每每將身上人當做他,我何以作踐自己到如此地步。”

如果不是想要那位大人,身為酒令樓老板義子的天書絕不會做這麽久的頭牌小倌,任由身上的客人換了又換。

只因為每每歡好時分,他心裏想的腦海裏念的,都是那位大人的身影。

那是一種極致的快樂,若他是女兒身,這種感覺應該更幸福才對。

若單單只是他沒吸引力也就罷了,偏偏是那位大人從來都不碰男人的!

明明位高權重的人,多少都會有一些難以言明的愛好,孌.童,龍陽什麽都有。

但那位大人卻從來都是尋了前院的舞娘花魁飲酒作樂,正大光明,坦坦蕩蕩!

他連一點起歪心思的機會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酒酒這章關於爵卿的功效是理解於一部分《本經》的內容,並不全面,只是迎合故事發展需要選了其中一個功效,還請讀者們不要深究,麽麽噠。

另外,這一卷不是純耽美!不是純耽美!想看耽美一卷到底的朋友建議三思!前方高能,要看的讀者們挺住!不要顛覆三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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